妄想者公墓

【APH】【英米】零一宇宙 Binary Universe

注意:
* 宇航员英×机器人米
* 灵感来自《星际穿越》和《疑犯追踪》,有借鉴设定
* 本文收录于英米同人本《齿轮》中,解禁后公开

零一宇宙 Binary Universe

  亚瑟·柯克兰在狭小的飞行舱里挪了挪身体,他隔着好几层阻挡物望向窗外不断变化的光轨。从细细的银色丝线到一簇簇坠落的蓝绿色光芒,从雨点一般散落的零星斑纹到擦亮天空的火柴似的橙红色光芒,最后是连成一片的如同宝石形状的海蓝色,还有飘浮于其上的如同带着污渍的旧桌布的云团。“地球,”他对着那个蓝色星球轻轻念起这个名字,声音在飞船里散播了几米远就被真空碾碎消散,无线电波滋滋响着撞裂在黑夜里,“我回来了。”

  这个场景亚瑟很小的时候就在各种科幻电影和图册上见到过,把时间放得更近一点,就在这十年间他也一直频繁地开着宇宙飞船穿梭在近地空间站或卫星之间。但一切都不一样了——图册和老胶片里人们生活的土地上偶尔能显示出来的绿影已经全部被棕黄色沙土所取代,过去小说里描写的洁白得如同棉花朵一般柔软而浸润土地的云也只留下一副的皮囊,没有人再期待雨水来临,人们像千年前躲避黑死病与霍乱一样,躲避着天空中带有核辐射与腐蚀性的水滴。一切都不一样了——十年前他驾着飞船奔向广袤的空间时记挂着的总是何时返航,而现在他一穿上宇航服就期待逃亡。

 

  1.逃亡

  亚瑟从宇宙飞船里爬出来走回到航天实验室时,经历完不同重力场环境的双腿目前就像两块海绵,让他总觉得自己走着走着就会往下坠落,可是要落到哪儿呢?(真空?星星外面?)他的头也晕乎乎的,柏油马路那黑黑的沥青与标记车道的白线搅成一张奇怪的花纹,就像自己见多了的不明所以的心理测试图例。他扶着实验室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的高墙和水泥壁,凭着直觉和自己的权限在大大小小的房间里乱晃了一通,最后在一张有沙发和长椅的地方停住,笔直地往下一倒,身子将舒适的家具压出一个浅浅的凹槽。他叹了口气,想着刚走过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还好一个人也没有,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失态的模样。只是一个人也没有。

  十年前或者更早的人若是从宇宙探索回程总会被当成英雄,他们不管是在黑暗无疆的太空还是顺利着陆总有许许多多的眼睛会一直注视着他们,他们走过的路就算无人陪伴也从不孤独,他们有鲜花有掌声,他们倾诉惊讶、恐惧或者欣喜从来不缺乏听众,陌生的人在远方替他们祈祷,“上天保佑这往未知空间里迈出的伟大的一小步”。而今歌颂冒险者的年代已然落下帷幕,哪怕多向更深更远处投去一瞥也会遭到嘲弄和鄙夷。人们放下曾经热爱的博大辽远,遗忘了口琴与玫瑰,在裹满月球尘埃和浑浊气体的世界上恪守着荒芜的大地,只为实验室无土无菌环境里的植被果实而期盼明天,只为能延续下一秒生命而毫无意义地呼吸。任何高于生存意义的目标都要被贴上“不切实际”、“空谈妄想”的标签,那些一再被讴歌的勇者的名字被狠狠锁在档案库里不见阳光、放进数据库不可被查询的角落只希望无人问津。

  那些应该被赞扬的探险者们隐藏身份生活在黑暗中,每一次惊心动魄都不能让人知晓,每一次成功都只能秘密报告,还有每一次落魄,也只能自己在暗处吞下泪水。那些应该被赞颂的探险者名单里也许有一个角落写着亚瑟·柯克兰的名字。

  “柯克兰,亚瑟(Kirkland,Arthur),居住地:英/国伦/敦,应用物理系工程师,奥德赛计划宇航员,编号……”一个说话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就像多年前老旧的电子语音设备诵读的文本一样,乏味空洞,不带一点语调变化,本该连接的句子被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单词,只是淹没在其中依然清晰的音色让人听着有些不快。

  “静音。”亚瑟也把自己的声音武装得冷冰冰的。

  “你在说什么?”原本机械的语调像遇到90度急转弯一样,一下子变得热切又兴奋,还有那让人忍不住就想打压的与生俱来的自信,宇航员叹了口气,把眼睛闭上以为这样就能拒绝外界信息的输入,可他依然听到房门推开又关闭的声音,轻巧的脚步声,“欢迎回来,亚瑟。”他感觉自己的上方投来一块硕大的阴影。

  “谢谢。还有,你该说柯克兰——或者柯克兰先生。”

  “好吧。”对方漫不经心地回答大概根本没有把这个要求当一回事儿,他停下了嘴。沉默的空当,房间里叮叮当当发出动响,亚瑟躺在沙发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辨认这些了,昏昏沉沉的大脑中循环浮现的还是数千英里外的风沙星辰。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宇航服被人戳了戳,头盔也被很不友好地敲了敲,“你怎么还穿着制服、顶着这个大玻璃罩子在脑袋上呢?”

  他睁开眼,对上一双仿佛被深海涤荡过的碧蓝色眼睛。“琼斯。”亚瑟瞥见那分外鲜活的躯体的侧颈上打了一个无情的烙印——琼斯,阿尔弗雷德.F (Jones, Alfred. F).

  亚瑟·柯克兰一直觉得他们实验室的仿真机器人琼斯是一个诡异的疑团。他是整个实验室最核心的智能操作系统、数据库,又同时是他们的计划的参与者和指令传送者。他的探测器连接到整座大楼的所有角落,他能看到、听到在这里活动的每一个人,必要时他甚至远程操控在真空中漂浮旋转的卫星和飞船。支持他如此大量工作和数据流的主机在哪儿一直是他们中心的重要机密。可亚瑟对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好奇,他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程序和参数设定能让他面前这位机器人先生形成这样的性格——形成如此自大、专断、恼人,外加早已过时的个人主义和英雄主义的性格?

  他直起身子来,将笨重的银白色外套慢慢脱下来,叠好放在茶几上,所有应该归还的零件与小物品也按照要求一板一眼地摆得整整齐齐,只是他依然固执地戴着头罩,深深吸了一口气,隔着玻璃层讲话才会出现的微鸣听起来瓮声瓮气的:“我还想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这里的……算了,你不会知道的。”

  “我知道你的宇航服给你提供的气体是含量95%的氧气和5%的二氧化碳。它称不上空气。”机器人接过话,语速劈里啪啦的像是想压倒对方一样。他急切地还想说点别的什么,却在顷刻之间分了神。

  亚瑟看了看他,良好的教养让他等待了对方下文好半天,直到确定那人以无话可说时,他才开了口:“不,你不知道在这里,呼吸都是甜。——抱歉,我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种感觉。”

他摘下头盔,比眼前那位机器人颜色更深的金发显露在外,那对骄傲老沉的绿眼睛也那么不动声响地打量起了面前这仿真的躯体。

 

  2.否定

  亚瑟在完成这一次的航行报告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书写了一半的钢笔没盖上笔帽被随手搁在了桌子上,黑色的主体上两圈闪闪的金线在他眼前恍惚,仿佛暗夜里脱轨的星屑,他想,任何一个意象都把他拉回遥远的空间里。但他下一步该把手稿录到电脑里存储起来,再接着他要带着这份报告去参加会议。他会谈论超空间飞行、星际跳跃、量子力学、时空扭曲、虫洞,最后被问及一个令所有人失望已久的问题:新发现,新星球。

  他玩味地琢磨这两个词,想着久远之时人类的新发现还只停留在新大陆层面,他们因为一个奇妙的错误而勇敢地征服了海洋,把知识播撒在无人问津的富饶之地,现在全世界的科学家们已聚集在这片年轻的土地上打算找寻更加广阔的土地——另一片新大陆。

  “嘿,亚瑟,老伙计。”亚瑟收好草稿纸,准备打开个人电脑,实验室操作系统里那位琼斯先生又不请自来地说起了话,“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在用笔写字?等等,你不会还打算亲自一个一个地把字母都输入到电脑里吧!天哪,你这叫做什么,复古情节?”那刺耳而聒噪的声音热络了一会儿,在他终于停顿的那一会儿亚瑟本能地感觉到房间里的摄像头正不友好地追踪着他,如同新大陆上的所有居民一样过分热情得像块粘在衣领的口香糖,然后是一句夸张而没拿捏好语调的惊叹,“哦,英/国人。”

  “琼斯……”

  “我已经把你这一页手稿录入好了,翻到下一页吧。不用谢。不过说真的,我看过那么多人的字迹,只有你会用这么古板整齐的书法来写字。当然啦,你不要误会,我是很喜欢这样,这样我识别书写的错误率应该会非常低。不过不提笔记,你要知道其他人通常都是语音输入的,他们连键盘都懒得敲,更不要说像你这样写出文绉绉还能引用到阿瑟·克拉克的话的文章了。”

  亚瑟尴尬地把他的报告全部摊开放在桌上,有些恼火地站定,自己太阳穴因为隐忍多时而正轻轻跳着,他皱起眉毛思考着该对这个一直在自说自话的AI说些什么。(可是教育一个机器人是多么没有意义又可笑的事情,他只会按程序执行,把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甚至不会把别人的劝喻读到内存里处理一遍,他想,而自己竟然要为了一个机器人而举棋不定,更是可悲。)

  “好了,搞定。顺便帮你修改了几个语法和拼写错误。你需要再看看吗?”这次声音是从背后响起的,亚瑟转过身看到那个机器人竟然又启动了他的高仿真身体,对方扬了扬手中的一沓纸,嘴角高高地翘起,像是无意中帮别人渡过了生死难关一样,满足又得意。

  见鬼,亚瑟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抱怨。

  “我得说在对比完所有奥德赛计划中的报告以后,你的总显得……按更接近人类的表达而言,是最感性的那个。”亚瑟在接过打印好的稿件时听到这样的评价,“你的履历上写着你是个工程师啊,为什么我觉得你这样看更像一个诗人?还是说你既是一个工程师,又是一个诗人?”奇怪的兼容方式,机器人先生扫了扫他的知识库,定下结论。

  英/国人以一种扭曲的表情从稿件中抬起头看着面前又不知为何试图和自己搭讪的琼斯先生,对方蓝色的大眼睛被嵌在一堆二极管还是晶体管以及其他高分子材料(他的脸)上,正瞪得大大的,盯着他,像极了自己学生时期盯着怎么也解不对的多重积分方程的样子。

  真想把那钴蓝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拆下来放在玻璃瓶子里拿回去,亚瑟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这个不礼貌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很好奇你对诗人的定义,琼斯先生。”他将语调压平到听不出任何波动,手指却在口袋的掩盖下微微攥紧。

  “我觉得你应该不需要我为你读大英百科全书的注解……不过,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理解了。只是每次说到感性,诗人这个词都会形影不离。而且,我也不太明白感性的真正含义——那大概就是一种和我思考与解决问题的思路经常相反的一种感觉吧,我猜。”

  “是的,那是人类独有的情感,你不需要去理解它,你只要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就足够完美了。”英/国人在回答时着重强调了自己所属的种族,背过身实现重新回到报告上,企图让自己集中精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一个机器人费太多精力。

  “要是我对你说你现在就是在干扰我的工作,你该怎么办。”阿尔弗雷德不知听到哪一句话,起了兴致一般又绕了一圈跑到亚瑟面前,笑起来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是欠揍。

  “……我不明白,我既没有找到你的主机切断你的电源,没有损害你的存储,也没有剪掉实验室的摄像头电线,更没有对你这具昂贵的人类模样的身体敲敲打打。”亚瑟说起这些脸上带着多年来早已熟练的温和的微笑,心里却希望这谈话能早点结束。

  “因为这份报告第二页第18行:我们目前的探索是在被推测为无限大的空间里找寻一颗和我们基本相似的星球,毫无方向和头绪。这行动无异于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找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只是白白耗费精力。

  第25行:我们当前应该把精力集中在如何改造我们现有的生活空间上。这是我们出生成长的地方,它应该继续发展下去,而不是就这样让它进一步恶化,直到它彻底死亡。

  第三页第8行:我认为依照奥德赛计划的科学实力,我们可以考虑在空间站里拓展生活和生产空间。并适当减少探索行动。”

  阿尔停顿下来,观察了一下宇航员先生,对方视线平静地在他的脸上和报告书中间往返,眼神介于疑问与惊讶之间,绿色的瞳孔微微缩小,嘴角扯得有一点长。

“因为我的工作——我被创造的最初目的——就是协助找到一颗新的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而你是在否定我。”

 

  3.处理

  在对方闭上眼睛走神的顷刻之间,阿尔弗雷德进行了上亿万次的计算,新的指令送往空间站和研究室,同时与在线的27名工作人员进行不间断的交谈,生成文件、更新存档,有的时候他甚至不需要去理清楚自己到底完成了些什么,只要一堆数字就足以让人震惊。而此刻,他唯一的一个高仿真身体却无所事事地待在一件不起眼的实验室里,和一个职位不高不低、能力也绝不惊艳的英/国小伙子进行一场冗长又意义了无的谈话。(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出于无聊还是好奇。)

  “听说你最近可以休假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还从没休过假,也不知道那是为了干什么的。”阿尔弗雷德绕在收拾行囊的宇航员身边,扯着嗓子希望分到半点注意力。“不过我知道,按照程序设定,我待会儿要在你关掉实验室大门的那一刻对你道别。”

  “我不像你一样,琼斯先生。我不能每天24小时,每年365天都高效运转,我在工作了一段时间以后需要放松一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按照别人给我的要求和命令做事,这就是休假。”

  “那你都会干什么呢?”要是舍去应有的计划和操作,机器人先生学人类常有的样子转了转眼睛,并没有想到什么解决办法。

  “做些我喜欢的事情。看看书、听听音乐、到处转转,随便干些什么,哦,还有抽个时间好好思考我在其他星球、地球之外看到、感受到的那些事物。”英/国人口气平淡,视线一直越过谈话人的身形探向更深更广的地方,“你要知道我经历的那些,绝对比你所记录的要复杂得多。”

  琼斯扁了扁嘴,没计算出什么合适的答案。亚瑟不是第一个对他说这句话的人了,每一个人类都觉得自己的体验要远远超越储存在他系统里的东西,他们或者回避这个话题,或者委婉含混地一笔带过,但亚瑟却让阿尔第一次觉得这些事情就像他不得不在意、又不得不迈过的坎。他想知道他们指代的,如同人类特有的摸不透的水晶球一样的感受到底是什么。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站在这里、领到第一次试飞任务时,我觉得我的浑身都是在颤抖的。我清楚自己从小就与其他的孩子不同,周围人总用一种基督徒看待达尔文的眼光打量我、评价我,认为我挑战权威、不自量力,空想着盛大和繁荣却看不到那背后所要肩负的笑话。但我成功了,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只有土地这么渺小,或者海洋那么纵深,宇宙是浩瀚无疆的,但也同样是属于我们、属于智慧的。当你抬头看到透过浓雾和黑暗的一束光,你会看到什么呢?”亚瑟停顿下来,灰绿色的眼睛望向坐在一旁的同伴,他浅色的虹膜在光线下微微改变了颜色,阿尔感觉那视线并不只是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仿佛X射线一样穿过它肤浅的外壳,往深处探去。

  我会看到星星。他没有给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他知道自己头脑里正闪过的是天体在词典里的标准定义,一些图片,还有他们冷冰冰的在机器里跳动的记录代码。

  “我看到希望。”英/国人说,带着一声低低的叹息,“光明,希望。(Light andhope.)”

  光明和希望?琼斯在自己的数据库里搜寻着这两个词和星球、天体之间的联系,可是结果让他并不满意。他知道那是人类所谓的情感和化学物质作祟,让他们产生了如此错觉。但那真的仅仅只是错觉吗?

  “后来我满怀着希望踏上了这征途——这奥德赛。但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归。我穿越过太阳系,飞驰在小熊星座里,缺乏温暖的小熊星让我转而投靠它所依偎的大熊星。我去了太多年、往返了太多次,和我送别的人,拍着我肩膀对我语重心长的人,给我责任的人还有我自己都厌倦了这空手而归的痛苦。所以我想逃离,我想成为星屑尘埃或者光轨,在高速中燃烧然后谢幕,可我不能。我要活着,要寻找。”

  英/国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阿尔感觉到自己的主板上不断流过的数据,一串串符号排列组合代表着太空中无数光点、星系穿梭在他心中。两个简单的字符,零和一记录了世间所有的秘密,他们朴实而冰冷的列出亚瑟出航的时间,将他所有承受过的只用几个数字便量化栅格的干干净净。机器人知道那漫漫长路和时间流转,可他并不明白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失望、什么是想化作流光的快乐。也许他不明白在英/国人的心里,他也终究逃不过归尘的宿命。

  “我想这就是人的本性。人永远想要求生,想要呼吸,想要活下去。但这些是不够的,人还有欲望,需要安全感,需要连接和羁绊,需要因果,需要快乐。”亚瑟在说话时又一次叹气,“我也一样。我希望生活在有虫鸣鸟叫、绿洲红花的地方,我希望人和人之间是充满温情和谦逊的,男人绅士、女人优雅,我希望我在一个呼吸能自由而甜蜜的地方,不用任何顾虑就能高唱一首歌。——起初他们告诉我,新大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结果离开了我僵死的孤岛,新大陆的人告诉我真正的新大陆应该在更加遥远的星球之外。15世纪的新大陆如今也是垂垂老矣……”

  “我为此感到悲伤,但也选择鼓起勇气面对。我没有放弃找寻的机会,但我知道我智能生活在地球上的同胞们并不这么想。我希望我身边的每个人都能得到美好生活,而不是让他们等待,最后空留下把愿望说给他们的子女儿孙。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奥德赛计划能改变。不是为了你所想象的功利手段,而是所有人的诉求。”英/国人在谈话中拾掇好了所有要带走的行囊,沿着熟悉的白墙一直朝室外灰扑扑的马路走去。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理解我说的这番话,琼斯先生。任何一个有心的生命,不,事物,都会理解的。”亚瑟接到指令走到门口,朝机器人挥了挥手,“我想到时候你一定会再联系我。再见。”

  “再见。”阿尔收到程序驱动时只用僵硬的语调说着,但他听到自己体型巨大、运算量惊人的主机被全部开启动用的嗡响声——系统执行自适应程序:我想有颗心。

  指令,一颗心。

  ——数据正在处理中……数据正在处理。

 

  4.尾声

  英/国人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或听到琼斯的声音。他为自己甩掉这样一个烦人鬼而庆幸了一小段时间,但同时也专心等待着对方总偏爱在无法预料的时刻给自己传送新的命令。

  生活又重新回到正轨,销声匿迹的亚瑟·柯克兰得空回到了他的故乡。流淌千年的泰晤士河上早已见不到天鹅和鱼类的踪影,塔桥周围再也没有游人闲逛,交通工具飞速驶离这发黄发臭的水面;英/国人钟爱多年的田园生活像美好的泡沫幻影一样,通通消失在布满尘埃的空气里。他无意中翻起自己小时候过圣诞节得到的园艺指南杂志,找出小铲子和大剪刀,却再也寻不到适合浇花的水源,适宜培育绿色的土壤。

  他会在每一个没有雨的夜晚开车到远离城市、远离光污染的地方,抬头透过已经稀薄得破了不止一个洞的大气层望向辽远空阔的黑暗。他会祈祷能再次遇到一颗星星,蓝盈盈的、祖母绿的或者金属光泽一般的小小光点。在心中,他还飞驰在博大的宇宙里,那里藏着数不清的秘密等着人们去解答,那里有数不清的感性的、无法描述的曼妙。他用自己近乎诗人的灵魂拥抱这个世界的混沌与模糊,就像有的人用自己二进制的表示法记录世间万千事物一样。

  但只有他,准备着随时起航。

  

  “柯克兰,亚瑟(Kirkland,Arthur),居住地:英/国伦/敦,应用物理系工程师,奥德赛计划宇航员,编号……”他听到耳机里熟悉的语调正故意用冰冷的电子机械声念起他的档案。那是无线电波正穿越一阵个大西洋呼唤他的名字。

Fin

20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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