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者公墓

【云图】【SixFro】重逢 The Reunion

原作:云图电影版

分级:G

配对:Rufus Sixsmith/Robert Frobisher

注释:电影同演员梗。灵感来自日日的文,感谢她量多又好吃的SixFro产出。

鲁弗斯·思科史密斯不止一次地遇到那个唱片店的年轻老板。那人一头理不清的深栗色头发乱蓬蓬地搭在肩膀上,怎么看都像一团连主人自己都懒得用手去抓顺的枯草,他那副巨大的边框眼镜架在鼻头,止不住往下滑的样子也老是提醒着思科史密斯不自觉地去摸衬衫口袋里的老花眼镜。青年人的气质比美国那群刚被肯尼迪打过鸡血,又在战争中失掉所有信仰的一代人看起来更加自在舒坦一些,这反而让他想起旧帝国心不甘情不愿地摘掉了自己“日不落”的名号,踢开酒精和毒品,拿起吉他和鼓槌,唱一首留念却不怨念的挽歌。但不论是这青年能唤起鲁弗斯思乡的气质,还是他的职业,都不足以解释为何科学家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留有印象。

他叹了口气,在街头一张长椅上冥思了一会儿,又一次见到棕头发的年轻人手臂间夹着一张唱片,从他面前匆匆走过。长者用自己早就跟不上趟的老古董品味,猜测起那张朴素的、只用牛皮纸外套包装封面的唱片:这一定不是眼下时兴的歌曲——在他听来那些与其说是音乐,到不如说是宣泄——因为流行总是选择引人注目、乃至哗众取宠的方式出现;那也不会是什么大师名作,因为大师总是需要足够高雅的包装;也许它会是连出版商自己都遗忘在了库房里的一朵孤芳;也或许是已经被淘汰了的流行,比如在他青春的当口满大街滑溜溜的钢琴、小号,配上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忍不住莞尔的科尔·波特。

一个谜题像一块多米诺骨牌似的,触发思科史密斯更深处的记忆。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等到自己遇到罗伯特·弗罗比舍时,对方已经不再是一个会为了讨任何一个女性欢心而去抚弄一遍琴键,弹几首流行小调的放浪公子了。他在听尚未获得话语权的罗伯特抱怨音乐艺术时,很少听到新大陆、巴黎这样的名词,倒是欧洲那些紧张又萧条的国家会出现在他的蓝图中,他的心埋在数百人演奏的恢弘篇章里。偶尔,音乐生也会在友人的请求下,演奏一些他认为不入流的爵士乐。鲁弗斯会在乐曲的间隙里给水晶杯倒满琥珀色液体,他透过音符和醉意望向挚友时,会想象如果自己也是那首曲子里最让人演奏者沉迷的乐句——就像作曲家后来交于他的信笺里写的那样,他们都曾想成为一个绝佳的音符——那他就会被反复欣赏、琢磨和喜爱,哪怕是在不经意间。不过科学家在清醒之后,却选择将这一过于罗曼蒂克的幻想抹了去,只记得那首歌是罗伯特仅为他一个人演奏的,就仿佛他一个人独享着被赠予的整个宇宙。

被陌生的棕发青年拿在手里的黑胶唱片打开又合上了一段不曾远去的怀想。唱针还未坠落,尾音已经谢幕。但那并不是开端,也不会是结束。

 

扔掉世俗的忧心,思科史密斯像一个赶时髦的年轻人一样最终还是光顾了那家唱片店。店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头颜色看起来都是不自然的油光发亮,那些露出厌世叛逆的小孩子们对这个推门而入的头发灰白的老年人讶异了一会儿,随后又自顾自地随着音乐摇头晃脑哼哼起来,忘记了周围。

男人揉了揉不太灵便的膝盖,蹲下来在角落里挑挑拣拣了一会儿肖邦、舒伯特……在看到展示架尽头一小行“V·A”字样的缩写时,又把回忆拉回到自个儿年岁正好的时候。他本人在二三十的年纪里到从来没有出挑过,毕竟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把心思都放在数理推演、科学研究的进步人士。那会儿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外表打扮——当然了,这一点现在他也没改掉多少——他穿着朴实的法兰绒外套,戴着呢帽。那幅样子在自己和罗伯特头几次见面时就被对方批评过于老沉而滑稽。直到三十多年后,鲁弗斯在看着对方的字迹时还能想象到他写下这行字时会微微勾起嘴角。只不过最终他不够优雅得体的打扮也成为了苛求完美的艺术家眼中的风景。反过来看,学习音乐的罗伯特则可以当之无愧地被归为新潮人那一类。这些从他在剑桥求学读书时,与众不同的观点和行为就可以看出。他挑战权威、摆脱家庭,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少不了谈资和风波。他带着惊世骇俗般的响动把思科史密斯从安静的实验室里引出来,一句问好、一段玩笑话、一个不经意的决定就让他们两人的命运轨迹偏移、接近,接着他自顾自地拿起鲁弗斯手中的铅笔,把对方原本的演算稿纸写成了自己的乐谱。

白头发男性站起身来把挑选好的唱片集递给店员,这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到对方的五官样貌。眼镜真是一个高超又难以察觉的伪装物。他想。它能隐去人的大部分神采,遮掉无数微小细节,让大大咧咧的人变得斯文,让无知的人显得智慧。但即便隔着眼镜,那位店主的样貌还是和老者心目中的另一张脸有些重合。他能想象如果罗伯特并不是一个固执的傲骨,并不是一名为了一闪而过的花火而追寻记录的作曲家,如果他并不是一位从头脑中掏空灵感、顿悟真理,用音乐表达一切的天才,而只是一个带着点小个性的平庸之人,在他经历了不满、失意、排挤、压榨、流浪和逃亡,被苦难磨掉了气焰和棱角以后,步入起伏缓和的中年之前,大约也会成为这副模样。——但同时,思科史密斯笃定,如果在描绘罗伯特·弗罗比舍时非要擦除这些修饰,那他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剑桥学生。去掉他身上独特的一切,他便可以是任何人,只除了鲁弗斯的友人和所爱。

留声机里另一段管弦乐夹杂着点记录不明的噪音冒了出来,科学家从结账的队伍中走出来时,却没舍得从这段音乐里走出去。

“这首曲子叫《云图六重奏》。”等到老板空闲下来后,他主动和闭着眼睛聆听的老人小声聊了起来,“我把它从音像出版社的仓库里扒拉出来时,连那家的主事人都表示自己对这张碟片毫无印象。大概全美国,全世界都找不到这曲子的几张副本吧。”

提琴和双簧管的奏响中,有几个细碎的“喀拉”声时不时骚动着。这非但没影响人们继续对乐曲的欣赏,反而让鲁弗斯想到了作曲者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不知道这些杂音是有意为之还是故障致此,只觉得它们听起来更像是一串微笑,像是一个久远的力量正牵引着他去超越常规。

“你喜欢它吗?”

“是啊,听到它我就觉得我是注定与此相遇一般。”唱片持有人盯着高速转动的碟片若有所思。

“你想到了什么?”站在一旁的年长者听着这段久别重逢,又仿佛从未离开的复沓曲调,他用一种近似探索和怀念的复杂语调问道。这问题不像一个给以他人的询问,倒更像是喃喃自语。

“生命的循环。”青年坦然,他对这遥远的年代感萌生出一种熟悉的亲切感,“那你呢?”

思科史密斯咧开嘴角,笑起来的时候连年老后耷拉下去的眼皮都挑高了起来。他的面容好像从流去的时间里逆行而上,散发出带着意气风发和欣慰安然的光彩。“我想到一个朋友,一个我非常重视的人。”

还有一片星空,一个吻,一次重逢。他会祈祷,等到下一次彗星再次划亮夜晚,他会走上前,带着爱,祝福一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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